某個陰雨連綿的午后,于氤氳的綠茶清香中,突然想起一位老人。
多少年過去了,老師的音容早已模糊在我記憶深處。但記得,他總是在固定時間,準時的出現(xiàn)在校園里,要么騎著那輛28寸的老自行車,要么是下了公車徒步走來。校園行道兩旁的芒果樹,簇擁著他由遠及近,那被無情歲月壓彎了的佝僂身型,并不影響他矯健的步伐和矍鑠的神采。遠遠的,就可以認出他來——我們的古代文學老師,黃騰火老先生。
印象中,當時已年近古稀的先生。每周就這樣,往返于集美師范??茖W校和廈門師范學校,教授我們古代文學,風雨無阻,從不缺席,也不拖堂。講到興起,老先生還會搖頭晃腦,用閩南話誦讀吟唱唐詩,為我們詳細解讀,如何用閩南語的文讀音讀唐詩,平仄格律才能和唐詩一致。還有唐詩的韻腳是如何的美妙絕倫等等。今天回想起來甚是有趣。只可惜,年少輕狂的我們,當時哪里懂得先生就是一位不可多得的“寶藏”。
如今,只有同學偶聚一起,回想當年,才會感慨當年的無知和無禮。
先生的治學嚴謹對于“不知愁滋味”的我們來說,常常是痛苦萬分,迎接他的自然是各種搞怪和無禮。但回想當年課上,先生從不發(fā)火,課下還經(jīng)常和我們聊些有趣的人文軼事。他的豁達與包容,他對治學精神的堅持,無不影響到日后為人師的我們,這就是熏陶,這就是浸潤,細無聲。
有一回課上,講到《詩經(jīng)·國風·豳風》里頭的“七月流火,九月授衣……”,先生特別為我們詳細講解了“火”字,在這里指的是大火星(心宿,每年夏歷六月出現(xiàn)于正南方,位置最高,七月后逐漸偏西下沉,故稱“流火”。)說的是夏去秋來,寒天將至。末了,先生一再告誡我們千萬記住,不要誤用來形容暑熱。
這種教誨,這種叮囑,先生課上是時有發(fā)生。如今想來,先生的堅持,于今天依然稱得上是時尚。
今天,碎片化閱讀讓我們真假難辨,嚴重影響了我們思考的系統(tǒng)性,各種文化缺失引發(fā)的“笑話”,或是大雅之堂,或是尋常百姓家,時有發(fā)生。是約定俗成還是我們忘卻了,某種精神的延續(xù),是需要孜孜不倦去堅持的。也因此,不由讓人更加感佩先生一樣的,用一生去堅守信念和追尋理想的前輩。
“卅載光陰彈指過,未應(yīng)磨染是初心”,懷念先生,懷念的是一種嚴謹治學的態(tài)度,懷念的更是一種精神的延續(xù),文化的傳承。(廈門市同安區(qū)第二實驗小學校長 鄭良意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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