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運動指南,或人生啟示錄

——讀肖復興長篇小說《水上花》

發(fā)布時間:2023-09-20 作者:徐剛 來源:中國教育報

肖復興的長篇兒童文學新作《水上花》帶給人們一種淡淡的懷舊感。小說里的北京,投射了作者少年時代的回憶與想象。畢竟,在陶然亭公園練跳臺,龍?zhí)逗锎蛩瘍?,這些“奢侈”的活動,并不是今天的孩子們可以想象的。而小說主人公麥穗,也更像是我們兒時的某個玩伴,她沒日沒夜地瘋玩,甚至“一提學習就嘬牙花子”,當然不可能如今天的孩子們那樣,去參加什么課外輔導班了。那是一段遙遠的、不知“雞娃”為何物的“舊時光”。

盡管《水上花》在某種程度上書寫了過往時代之人,但其更深層次的人生啟示卻是直接傳遞給今天之人的。如作者在小說后記中所說的,他有感于“金牌至上的慣性思維和錨定的方向感,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不少人對體育的認知”,因此小說并沒有側(cè)重展現(xiàn)主人公從勝利走向更大勝利的職業(yè)輝煌,而是從少年的角度講述她的運動啟蒙和職業(yè)準備,交代了少年麥穗是如何一步步走上跳水之路的,這里顯然凸顯的是金牌之外的更高意義上的奧林匹克精神。正是在這種運動啟蒙和職業(yè)準備階段,小說生動描述了麥穗面臨的多重挑戰(zhàn),以及對于各種困難的克服。這既是一部關(guān)于跳水,或其他所有運動的訓練指南書,更是一部關(guān)于兒童教育和成長教益的人生啟示錄。

尤其是關(guān)于兒童教育的諸多啟示,早已貫穿在《水上花》的方方面面。首先,小說其實正好呼應(yīng)了現(xiàn)在特別流行的一句話,興趣才是最好的老師。麥穗之所以如此著迷于跳水,正源于她對這項運動的強烈興趣,也激發(fā)出她克服困難的巨大動力。小說里的麥穗,在跳水的吸引和進市少年隊的“誘惑”之下,她甚至開始主動學習,而這原本是她最為討厭的,為此,她甚至破天荒地找奶奶補課。當然,學習的經(jīng)歷反過來又會對體育運動有著幫助作用。小說結(jié)尾,最大的“反派”——麥穗那位頑固的奶奶,也由衷地認同了這一點。她基于自己教了一輩子書的經(jīng)驗,也體會到:“凡是小時候有自己認定喜歡的,能夠堅持到底的,都差不了!”這不正好說明了興趣的重要意義嗎?

當然,興趣歸興趣,有時候這也并非“萬能良藥”。因此在興趣的基礎(chǔ)之上,小說不斷強調(diào)堅持的重要性。千篇一律的重復訓練,完全打破了她對跳水的美好想象?!耙稽c兒都不好玩兒”,正是麥穗必須克服的“苦的一部分”。單調(diào)、枯燥、重復的基礎(chǔ)訓練恰恰是競技運動的日常,這就像達·芬奇畫雞蛋一樣,不知得畫上多少遍,才能把那個雞蛋畫好。因此,體育能鍛煉人成長、成才的重要意義,也被順理成章地凸顯了出來。

在此之外,小說也鮮明地指出,在人生比拼的道路上,溫暖的情義才是通往最后幸運的根本保障。小說中,無論是文化學習還是體育訓練,最后都落實到最切近的情感關(guān)系上。比如,小說不斷強調(diào)跳板與個體的感情聯(lián)系。麥穗最后也由衷地認識到,辛教練說得沒錯,跳板是有生命的,是和人的感情緊密相連的。對于麥穗來說,在她起跳的一瞬間,只有把跳板當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,相互配合,彼此融洽,個體在跳板上的感情才能得到回饋,這想必才是跳水這項運動的精髓所在。小說由此也深刻地揭示出,跳水不僅是一項運動,同時也是一門藝術(shù)。動作的完成只是一個方面,美感的達成同樣重要。這里所體現(xiàn)的就是體育運動中的“技”與“道”的深刻聯(lián)系。

對于麥穗來說,小說另一個極為重要的情感之源則體現(xiàn)在葡萄這里。通人情的葡萄,是麥穗的心愛之物,更是她的幸運之神。當麥穗受傷時,家中半死不活的葡萄樹,終于長出了“比在外面買的好吃一百倍”的玫瑰香。這里的“好征兆”,并非一種神秘的心理暗示,而意在表明家庭這個溫暖的情義之源的重要意義。也是在這個意義上,我們才能理解麥穗所獲得的情感撫慰。這包括作為“神醫(yī)”的辛教練無微不至的關(guān)懷,以及爸爸通過受傷小海豚的故事,所給予的感人至深的鼓勵。在麥穗首次出征國際大賽的前夕,跳水隊全體隊員為她組織的生日晚會更是意義非凡。集體的情感支持,無疑給了她極大的自信心,而信心則是比獎牌更加重要的精神財富。所有這些,都是這部《水上花》帶給人們的重要啟示。

(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所副研究員)

《中國教育報》2023年09月20日第10版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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