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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陰遠(yuǎn)去,故事不老

——評劉海棲《三步上籃》

發(fā)布時間:2024-02-28 作者:冷玉斌 來源:中國教育報

《三步上籃·后記》結(jié)尾,作者劉海棲寫道:“我還會這樣寫下去,那些故事足夠我寫的。我不會辜負(fù)我的童年。”確實是這樣,這本書本身就是接續(xù)《游泳》《乒乓響亮》,繼續(xù)回望童年、少年時光,成為系列創(chuàng)作的收官一冊。他的好故事還真是源源不斷,寫之不盡。

“三步上籃”是籃球進攻術(shù)語,作為書名,既獨特又明晰,別有趣味。書里所講并不是常見的如孩子們組了球隊、苦練球藝、戰(zhàn)勝對手這樣一個故事,而是借著彭勤儉有了“八瓣籃球”之后,一群孩子一起經(jīng)歷的一段生活。在這段生活里,見出他們的形象與性格,也看到每個人的成長。整體上,就是三件事,一是彭勤儉拉人組隊,二是與軍運會女隊比賽,三是籃球軋爆后侯普通想辦法還球——正是“三步上籃”,一步一躍,正中籃筐,定格在孩子們此刻的生活與期待里。

劉海棲的作品,無論題材還是語言向來獨樹一幟、辨識度高,《三步上籃》也不例外。語言仍然是那么干凈、勁道,他向來不追求華麗與繁復(fù),而是質(zhì)樸、精簡,然而準(zhǔn)確,也不干巴,同時,句與句之間又緊密關(guān)聯(lián),充滿故事感。

來看這本書的開頭:“育新小學(xué)五年級(2)班有個彭勤儉。彭勤儉要練習(xí)打籃球了,他央求爸爸給他買個籃球。爸爸花了8塊錢,給他買了一個八瓣籃球?!倍际怯舶畎畹亩叹?,擲地有聲。什么聲?故事聲。除了第一句,每個短句里都有一個故事。后一句又是前一句的推進,或說結(jié)果。要是掰開來寫,都可以繞半天,但那就不是劉海棲了。這里提到“8塊錢”,一點兒不多余。一來,8塊錢不是小錢,不好說錢就是愛,但大人愿意花這個錢,就是大人對孩子的舍得;二來,讀到最后會發(fā)現(xiàn),這個“8塊錢”,是故事往后走的主導(dǎo):球爆了,要另買了還回來。沒這么多錢,弄錢買球的過程,孩子們有了各自長大的節(jié)奏。從頭到尾,故事起于“8塊錢”,終于“8塊錢”,一個漫長的告別。這樣的段落還有很多,作者又善用動態(tài),讓人物真正“活”過來,總之,文字有密度,敘事越利落,情節(jié)反而越豐富。讀起來,就特別有滋味。

一直以來,劉海棲筆下的人物性格和他們的童年精神,都特別健壯、特別明朗。這從書名就有看頭,之前是乒乓——響亮,這回是三步——上籃!《三步上籃》里面幾個主要人物,彭勤儉實誠,初大壯有恒心,劉存在一根筋,孫小蘭颯爽能干,每個人鮮明的性格在情節(jié)里頭成長,透著一股子勃勃生機。從情節(jié)里看,開頭彭勤儉找打球,到后頭墻上鞋印子事件,接下來跟女隊比賽,每一件事,難也好,苦也罷,這群孩子就嘰嘰喳喳過來了。作為讀者,好像不知不覺就沉醉其中,隨著他們有說有笑,有樂有憾。他們忙亂歡脫,讀者跟著忙亂歡脫;他們在場上胡打一氣,讀者也跟著在場上跑了一圈,氣喘吁吁,然后也一樣覺得,“我們度過了有意義的一天”。

說到“好玩”,《三步上籃》里,劉海棲的“幽默”功力應(yīng)該又進了一層。書中隨處可見令人捧腹的描寫,極為搞笑的對話,還有靈機乍現(xiàn)的調(diào)侃,一本正經(jīng)的逗趣,所有這些貼著人物,又符合情境,一點兒不刻意、不違和。比如彭勤儉打球的目標(biāo)是他哥,用今天的話,也想著有粉絲多看他幾眼,問題是:“現(xiàn)在人家都不多看他,就是孫小蘭有時候多看他。孫小蘭是他同位,還是班長,如果彭勤儉上課做小動作,孫小蘭就瞪他,他去問孫小蘭題,孫小蘭就朝他翻個白眼?!边@就是幽默了。此看實非彼看,著者揣著明白裝糊涂,讓人讀著直樂。

劉海棲是豁達(dá)的,豁達(dá)中對人世、對生活就有一種特別的開解,落在作品里,順著情節(jié)帶出特別幽默的意味。故事結(jié)束時,幾個人都不練籃球了,各有各的理由,關(guān)于胡向上,他這么寫道:“胡向上買了乒乓球拍,他要打乒乓球,因為乒乓球比籃球便宜多了,癟了用開水燙燙就鼓起來,不費鴿子?!?/P>

前面說“便宜”,癟了燙燙都屬正常,后面突然來了句,“不費鴿子”,哈哈,這哪兒跟哪兒,太逗了——但是,在故事里,真的是這樣,胡向上肯定是這么想。令人笑倒,令人歡喜。只是,讀到這里,我的心也猛地一揪。小時候,我也無數(shù)次燙過乒乓球,看著它癟掉那一塊,又慢慢鼓起來。而我最近一次到體育館打球,滿地乒乓球,再不會有當(dāng)年對那一個球的珍愛與護持。我不僅長大了,我也變老了,失去了對這些細(xì)小之物的感觸與思量,而一個人的童年,此中歡樂,此中憂愁,恰恰是維系在這一些那一些細(xì)小之物上吧?或許,這也是我讀《三步上籃》后并不意外的收獲。游泳、打乒乓、打籃球,這些運動背后,那一個個癟了的乒乓球,充了氣的八瓣籃球……原來是每個人童年印象的顯現(xiàn)與重演。光陰遠(yuǎn)去,故事不老,童年重臨心頭。也希望更多人從這部《三步上籃》里,重拾那些單純的美好,有關(guān)運動,有關(guān)成長,就像那個慢慢地重新鼓回來的乒乓球。

劉海棲說,《游泳》《乒乓響亮》《三步上籃》是他的“體育三部曲”,是不是也可以說,這三本書也是他關(guān)于童年的、那些美好記錄的“三步上籃”?

(作者系廣東省深圳市龍華區(qū)和平實驗小學(xué)高級教師)

《中國教育報》2024年02月28日第10版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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